奈良有鹿

下辈子当猫🐱

骨伞


文/猴大圣

01
仇九死的那天是除夕。
家家户户挂上了红对联和福字,举家团聚吃着年夜饭,合家欢乐。
我的店铺外依旧冷清,门上的白灯笼被夹着雪粒的风吹地左右摇摆,烛光忽明忽灭,灯面上的奠字也随之变化。
我给自己暖了一壶酒,放了两个酒杯,一个放在自己的面前,另一个放到对面的空座位上。
外面的风雪似乎大了些,敲打着紧闭的门窗。
我呷了一口酒,漠然的看着对面的空座位,仇九,不论你生还是死,世上能记着你果然也就我一个。
02
我是一名伞匠。
字面上的意思,我是以做伞谋生的。
遇到仇九的那天,我正打算关了店门回家。一只满是血的手从我身后伸出抵住了我正打算关闭的店门,他几乎是将嘴靠在我的耳边,声音虚弱:“帮我,造一把伞…”
我本是无意救人的,毕竟我只是个卖伞的。
但是他的话却让我有点震惊,他用的是“造”而非“卖”。
世人只知我是个卖伞的,却不知既然能被称为匠人就肯定有自己的独到之处。
世人所用之伞大多是死物,而经伞匠之手做出来的伞却是有灵的,它甚至可以成为武器,夺人心智,夺人性命。
我祖上世代造伞,至我父辈到达辉煌时期,我父曾为宫廷做事。至于后来的事情,古往今来怕都是一个套路。我父受人迫害死于非命,我的家族没落,人才凋敝,最后只剩我一人独自守着这家小铺子,在天子脚下战战兢兢。伞匠的之名也被世人相忘于江湖。
03
仇九醒来的很快。
即使他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暂时的昏迷。
这样的人不是亡命之徒、被人时刻追杀,就是心思谨慎的。连一个囫囵觉都不肯给自己留下。我内心暗想,这人怕是帮不得。
仇九却一直盯着在忙活的我。
突然,他翻身下床。“咣当”一声在我面前跪下,沉声说:“仇家后人前来求伞!”
“仇”姓,这回无论如何都必须帮了。

我伞匠一族因我父一事惨遭灭门时,是当时的仇宰相替我族求情,才使我族不至于断了根本。
因此伞匠一族流传着一句话:仇家登门,生死勿论。意思是只要有仇家后人前来求助,那个伞匠哪怕是死也要完成所托。

愚昧顽固的老一辈。
我向来是不喜这些报恩报仇、生生死死的事情,更别提严重时还要搭上我自己的小命。但是前人留下来的训诫,即使只有我一人,也还是得遵守。
微叹一口气,我故作老成地开口:“说吧,你要我替你做什么?”
“姑娘,仇家后人求一把骨伞除恶人!”
我吃了一惊,然后陷入了久久沉默。
一是因为我向来是以老人的面目示人,少有人能够看穿。
二是因为  骨伞。
骨伞之所以被称为骨伞便是以人骨为伞架、人皮为伞面。这是伞匠一族最高级的秘法,所造之物已经不仅仅是伞了,它可以成为世上最锋利的武器,瞬间取人性命。
只是这样的做法有违天道,被抽骨去皮的人即使不立马死去也撑不过一日,这种秘法也被列为伞匠的禁术。
骨伞出世,必有血光。
04
仇九在我的铺子留了下来。
原因是我推脱制伞需要很长时间。
毕竟作为制伞之人,我有责任不让此物落入大恶之人手中,哪怕他曾经有恩于我族。
平时生活中他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,而不是那个身负血海深仇、错付真心的仇家少爷。
他也可以和妻子琴瑟和鸣,当然如果他的妻子不是朝廷的细作。
前朝皇帝忌惮仇相手中日益扩张的权力,在仇家安了一个细作,好巧不巧,那人是仇少爷刚过门的妻子。新婚之夜,全家因为毋须有的通敌叛国罪被灭门,刚过门的妻子突然倒戈,刺出致命的一剑,自己深受重伤才得以突围逃脱,然而至亲的骨血却永远留在了大宅深处。这如何不恨?
我大概能懂得仇九,毕竟我也曾经经历过世上只剩自己孑然一身的感受。
05
制伞被提上了日程。
等到所有的事项准备完毕,时间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。
从初秋到隆冬,人心依旧冰冷。
伞身48根骨头加上伞柄一根,意味着我需要从仇九身上取下49根骨头,加上一块完整的皮肤做成伞面。
“一旦取下脊柱作为伞柄,你就无法支撑你自己的身体。即使我能用秘法维持你的人身,也只能维持两个时辰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“如果你在两个时辰内没有完成你的计划,就再也没有机会了。你会瘫倒在地,失血而死,而且在你的仇人面前死的毫无尊严!即使这样,也还要继续吗?”
“这样苟延残喘的我也毫无尊严不是吗?恳请阿利姑娘助我一臂之力!”
“好吧,既然你要疯,我便陪你疯一回!”
06
仇九出发手刃仇人的那天是除夕的前一夜。
被取出49根骨头的他面色惨白,眼睛却黑的发亮。
冽冽的寒风吹鼓起他的衣袍,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入黑暗,像走进某个不知名的深渊,只是他的双手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柄武器,好像握着全世界。

我不知道他成功了没有,远处好像有胜利的号角声传来,听的并不真切。无论成功与否,死都是他唯一的结局。
成为一滩没有人认识的死肉。
我灌下一壶酒,还是挡不住寒冷逐渐侵袭我的身体。至今为止,我任想不通仇九为什么要拼死一搏。像我这般混吃等死并不有违天道,还不用拉着无关之人陪你送死。
但对面已经没有人可以回答我了。
我摸了摸身上的凤冠霞帔,感觉体温在快速的流失。
我忘了告诉仇九一件事,伞匠造伞,需要用自身鲜血引灵,不然所造之物就是一件死物。
而骨伞之灵,大概就是能让我死的程度吧。

意识逐渐的恍惚,我好像看到那个少年笑吟吟的坐在对面。
“还不曾看过阿利姑娘的真面目,不知能否有幸一睹芳容。”
看吧,就是给你看的。世上缺你一个真心实意的娘子,我便送你一个。毕竟能记着你的就剩我一个了。
老爹给我取名阿利,有锋利之意。
替你造的这把伞,愿你能用它刺破黑暗。
这仇,报了吗?

总会百炼成钢的…不就写的烂吗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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